- 2020 年 11 月 21 日
- By guaiwuhechengdashi
李文嫣哪能不知這是王將軍泡妞的手段,但這些年來王將軍死纏爛打,不是情侶,那也算是朋友,而且王將軍作詩歷來一絕,不是說會作詩,而是太能掰,比如名動青州的那首游蓬萊閣——「好個蓬萊閣,他媽真不錯。神仙能到的,俺也坐一坐。靠窗擺下酒,對海唱高歌。來來猜幾拳,舅子怕喝多!」
李文嫣淺淺一笑:「哦?願聞其詳。」
王將軍清了清嗓子,深情款款道:「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這是王將軍當初找吳良作的《蒹葭》,此刻誦出,李文嫣果然一臉痴迷,雙眼放彩。
王將軍頌畢,得意莫名,此刻連今後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但轉瞬又有些失落,剿匪完回青州的時候,剛好碰到正在搬家的無量宗,便打聽了一下吳良,結果吳良死了。
不能請吳良老弟來喝上這喜酒,終究是樁遺憾。
李文嫣許久之後才回過神,月兒般的眸子看向王將軍:「誰幫你作的?」
王將軍怔了怔,硬著頭皮道:「我作的。」
李文嫣語氣有些嚴肅:「真是你作的?」
王將軍氣勢一弱:「真……不是我作的。」
李文嫣笑了笑:「那是誰?」
王將軍不擅長說謊,特別是在心愛的人面前,當場就招了,末尾又說道:「我那吳老弟也是命苦,搬動大鐘的時候砸死了。」
不知怎的,前一刻還在哀悼,后一刻王將軍就有些慶幸,還好吳良死了,否則媳婦兒不保啊。
李文嫣聽說過吳良,在州牧府宴請賓客的時候一首黃河之水天上來,將出雲國大儒周老沖回五華山,此事在青州發酵了一個月才退去熱度,現在這一首《蒹葭》也是吳良所作,李文嫣越發神往起來。
只可惜,聽說吳良死了,李文嫣眼中流露黯然,不能與這般的才子談詩論詞,實在是人生一大憾事。
「謝謝你帶來的蒹葭,我乏了。」李文嫣說道,王將軍識趣,說了句保重身體,便離開了太和學府。
李文嫣又反覆咀嚼了幾次蒹葭,鋪開宣紙,提筆蘸墨,將蒹葭全文寫下,隨後嘆息一聲,又將宣紙燒掉,算是祭奠了那個神交已久的才子。
吳安正在修剪靈藥枝葉,忽然彈出一條系統提示:「吸收李文嫣的好感,能量+1。」
身為太和學府的一名基層員工,肯定知道院長的名諱的,吳安十分不解,怎麼院長會對自己產生好感?
想不通的事情也就不想了,畢竟身為一個萬人迷,哪能沒幾個人暗戀。
又過了些日子,太和學府迎來一件大事,寧州學府的師生將來太和學府交流,說得好聽是交流,說不好聽是這兩州學府的較量。
吳安可以理解,就像前世那些名校,總是會爭個排名,不僅是名聲的問題,也可以藉此爭取財政經費。
雖說這是一樁關係整個學府的大事,但其實跟吳安沒什麼關係,他就一個管理葯田的基層,誰勝誰負他都得不到半點好處。
寧州學府代表團來太和學府進行了為期三天的交流,雙方學子進行了一定的玄功較量,可能因為是主場的關係,太和學府贏多輸少,將寧州學府狠狠踩在了腳下。
寧州學府的院長是個老頭子,看到這樣的結果心裡有些不甘,不願這麼落敗而去,便打了個主意:「許多年沒來太和學府,不知可否四處看看?」
李文嫣身為太和學府院長,自然要盡一番地主之誼,便領著寧州學府的師生在太和學府的各部門溜達,寧州學府的院長本想找點紕漏說道說道,卻發現太和學府真是沒有半點可挑剔的,只好贊道:「李院長年輕有為,太和學府被打理得井井有條,再過些年,說不定就能和出雲學府一較高下了。」
出雲學府,那可是出雲國第一官辦宗門,寧州學府的馮院長這麼說,是在捧殺太和學府,李文嫣可不是初出茅廬的愣頭青,謙虛道:「馮院長過獎,太和學府還需要向前輩們多多學習,才能更上一層樓。」
寒暄了幾句,一群人不知怎的,來到了葯田,馮院長又說道:「聽說太和學府的葯田搜羅天下靈藥種植,今日可定要開開眼界。」
李文嫣實事求是道:「不知是誰以訛傳訛,太和學府的葯田只是種了些用以教學的靈藥,何足掛齒。」
馮院長一聽,那更是要去看看的:「我寧州學府的葯田,最近剛剛培育出了靈芝,就巴掌那麼大,太和學府的葯田,肯定更大了?」
說是巴掌那麼大,實際上是在赤果果的炫耀,出雲國除了王宮裡的葯田能人工培育靈芝,就只有寧州學府的葯田有了。
李文嫣聽出了對方的意思,但不露聲色,邀請眾人參觀葯田。
當剛一進去,寧州學府的師生就驚呼道:「我的媽,這雨傘大的蘑菇不會是靈芝吧?」 李文嫣也是面露驚訝,自家葯田裡啥時候出現雨傘大的靈芝了?
李文嫣詫異的看向葯田管理員吳安,意思是詢問這是怎麼回事。
吳安因為職位最低,在人群的最後方,現在只好出面解釋:「前段時間,我們太和學府的葯田的確是不能種靈芝的,於是我就去深山之中尋到了這靈芝王,其生命頑強,將其栽種到葯田,只為改善葯田土質,這不,其周圍就生出了許多小靈芝。」
其實這雨傘大的靈芝是吳安用老鼠屎催生的,這話的意思,說明靈芝是他私人所有,誰都別想佔便宜,身為葯田管理員,這點許可權還是有的。
不管怎麼樣,太和學府的葯田能栽培靈芝了,還特么雨傘這麼大一朵,寧州學府的人又震撼又眼熱,一步三回頭的繼續深入。
寧州馮院長好半響才回過神,又說道:「聽說太和學府前段時間成功引栽了一朵玉參花,我寧州學府也有一朵,差不多十年的年份了,不知太和學府的又如何?」
這是又要攀比了,李文嫣笑了笑,謙虛道:「玉參花引栽進太和學府的時候也就五年年份,哪比得上貴學府。」
哦?比不上,那就更要去看看了,於是寧州眾人跟上吳安,來到了玉參花的栽種地,師生們驚呼出聲:「這什麼綠?」
五到十年份的玉參花,花瓣只是一種淡淡的綠,但太和學府的這朵玉參花,綠如翡翠,綠得像要滴水,起碼二三十年的年份。
寧州院長捂著胸口,駭然的看向李文嫣:「李院長,你謙虛得有些過分了啊。」
先前說沒有靈芝,結果種了朵雨傘那麼大的,接著又說玉參花不行,結果整整三十年的年份,故意的吧?
其實李文嫣真不是故意的,她對葯田的印象還保留在吳安上任之前,這些變化都是吳安上任之後的事情,哪能曉得。
李文嫣又疑惑著看向吳安,示意他解釋一下這玉參花怎麼回事,不可能平白無故增加幾十年的年份吧?
其實這是當初吳安啃禿了玉參花,用老鼠屎重生了一朵,肥力沒控制好,就讓它成了三十年的年份。
不過吳安也有一番解釋,說道:「我上任的時候,看這玉參花病怏怏的,料來是靈氣不充足,於是我在其東南西北各自種上金木水火土的靈藥,形成五行聚靈陣,然後玉參花就得到了改善,加速了其生長!」
吳安瞎掰的,但人工種植靈藥這塊沒有多少人精通,眾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寧州馮院長更是給隨行人員使了個眼色,快記下來,這是知識點!
李文嫣也是滿眼讚許,對新上任的人事處執事小聲說道:「人才引進工作做得不錯。」
新執事謙虛道:「吳安是牛執事招聘進來的。」
李文嫣愣了愣:「那敗類還算做了一件好事。」
……
既然來葯田參觀,肯定不能白來一趟,在李文嫣的吩咐下,吳安摘了一些靈茶葉,沏了一壺靈茶水,把寧州學府的師生伺候得那是服服帖帖,沒有任何可說的。
「李院長,太和學府人才濟濟、奇珍異寶數不勝數,實在讓人心生羨慕。」馮院長品了一口靈茶,幽幽嘆息。
李文嫣應付了幾句,心頭也有些開心,本以為會被大受詬病的葯田,卻成了最為出彩的一環,足以讓寧州學府震撼許久了。
過了陣子,寧州學府就要告辭了,不過告辭前,馮院長還是不甘心就這麼離去,說道:「聽聞李院長素愛詩詞,恰巧我門下弟子對詩詞頗有研究,不如就著太和學府這美山美景美人,即興賦詩一首如何?也好留作念想。」
美山美景美人,這是把李文嫣也囊括為了一道風景,表面上是稱讚,實際上是限制李文嫣作詩,畢竟哪有自己稱讚自己的?
馮院長為了壓太和學府一頭,不惜將現場詩詞造詣最高的李文嫣涼了起來,老狐狸啊。
不過太和學府隨行的人員也是飽讀詩書,自詡文采不錯,便應了下來,一場遊園詩會就在葯田召開。
馮院長對隨行的一名弟子說道:「阿浩,你不是對李院長仰慕已久么,你就先來拋磚引玉吧。」
這個名叫阿浩的弟子有些臉紅,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便站出隊伍,先是對著李文嫣恭敬一禮,隨即環視了一周太和學府的山水,深吸一口氣,誦道:「蘭葉春葳蕤,桂華秋皎潔。欣欣此生意,自爾為佳節。誰知林棲者,聞風坐相悅。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頌畢,太和學府這邊皆是面色一僵。
因為此詩應情應景,有山有水,而對李院長的仰慕之情,並不低俗,處處彰顯高潔。總之,意境深遠,堪稱絕句。
李文嫣倒是依舊落落大方:「多謝浩公子贈詩。」
太和學府眾人讚揚了幾句,卻沒人敢接招,寧州馮院長看到這幕情景,笑得那叫一個燦爛,一掃先前的抑鬱,不知怎的,馮院長忽然瞥見人群之後打呵欠的吳安,便說道:「話說回來,這片葯田是吳小友打理的,泡的靈茶也是別有一番風味,想必感悟頗深,老朽倒是想聽吳小友的詩句。」
吳安將葯田打理得太好,讓馮院長沒了翻身的機會,所以懷恨在心,這是要挫敗其囂張氣焰。
吳安因為是個夜貓子,困得不行,對這些詩詞歌賦更沒什麼興趣,只求快些把這些煩人的傢伙送走。但聽到對方學府的院長點名,能怎麼辦,還是只能站出來嘛。
雖說吳安接受過唐詩宋詞的教育,但能背下來的就那麼幾首,他思索片刻,要有景色有美人,只有《蒹葭》了。
至於應不應景?管他媽的。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吳安背得都想吐了,但在場眾人搖頭晃腦、如痴如醉。
不過唯有一個例外,太和學府的美女院長李文嫣面色凝重,神色複雜的盯著吳安。 《詩經》成書於春秋時期,能流傳至現代社會,可見其經典,吳安誦出其中的詩篇《蒹葭》,足以吊打在場每一個人。
一曲詩罷,眾人回味無窮,雖說太和學府內沒有生長蒹葭類的植物,但在場眾人文化造詣不低,那風中輕輕搖擺、婀娜多姿的蘆葦,不正像美人一般令人神魂顛倒?
可惜啊,有一條河水阻擋了追求之路,只能遠觀,而不可近得,這正是青州美人李文嫣的真實寫照啊。
寧州馮院長率先回過神,一臉驚駭的盯著吳安,本覺著是個軟柿子好捏,哪曾想是塊鐵板砸了腳趾,痛啊。
馮院長讚許了幾聲,對李文嫣半開玩笑道:「太和學府卧虎藏龍,馮某不服不行,只是有個不情之請,可否請貴學府的吳安到我學府做做客,指點一下我學府葯田的靈藥栽培?」
李文嫣怎可能讓人把學府內的人才挖走,也以玩笑的口吻拒絕。
馮院長好受傷,不再逗留,領著隨行人員灰溜溜回寧州去了。
葯田總算清凈了,吳安回床上準備睡個回籠覺,但剛沾床,就有人來傳喚:「吳安,院長叫你去一趟。」
院長叫我幹啥?吳安肯定不會以為一首蒹葭就把這個青州美人拐到手了,或許是自己表現傑出,要獎勵自己呢?
吳安屁顛屁顛的就去了李文嫣的辦公室,琢磨著到時候要獎勵的話,不貪多,分一半葯田給自己就好了。
進入院長辦公室,李文嫣不像先前那般和煦,面露寒霜的盯著吳安,盯得一個人發虛的那種。
吳安說道:「院長,不知傳喚屬下所為何事?」
「那首《蒹葭》,是你作的?」李文嫣問道。
吳安想著自己只給王將軍念過,而王將軍據說是給他心上人當情詩的,應該不會流傳開來,所以便說道:「正是。」
看來院長肯定要給自己發獎勵了。
李文嫣一拍桌子,呵斥道:「大膽,此詩分明是另一人所作,你剽竊詩詞,該當何罪?」
吳安怔了怔,難道王將軍的心上人是李文嫣?
這世界也太小了吧,吳安琢磨片刻,當即改了口:「好吧,此詩是王將軍所作。」
畢竟答應將《蒹葭》送給王將軍的,避免那邊出什麼幺蛾子,吳安只好這般說道。
你還知道王將軍?李文嫣神色閃動,語氣緩和了不少,不為別的,她已經開始懷疑吳安的身份了。
因為王將軍自己承認是從吳良那兒借的詩,而王將軍是用來泡妞的,肯定不會說給別人,吳安這個和王將軍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既然知道蒹葭和王將軍有關,那麼,吳安的真實身份呼之欲出了……
李文嫣又道:「王將軍跟我提到過你,說你才情無雙。」
看來王將軍和李文嫣的關係很不一般啊,不過還知道為自己說好話,好兄弟。
吳安說道:「哪裡哪裡,王將軍誇獎了。」
李文嫣神色一凜:「這麼說,你承認你就是吳良了?」
吳安踉蹌著退了兩步,我草,什麼操作?
哦,吳安是不認識王將軍的,認識王將軍的是吳良,李文嫣貿然一問,吳安沒反應過來,翻車了。
吳安擦了擦額頭的汗,硬著頭皮道:「院長說什麼呢,我叫吳安,不是吳良。」
「哦,是嗎?」李文嫣的眼神彷彿已經洞穿一切,「那我這就叫王將軍過來,若是讓他知道你剽竊他的詩,恐怕得斷你三條肋骨。」
吳安面色一僵,想到王將軍打土匪時候那兇殘的模樣的確有些怕,而自己承認是吳良也沒什麼損失,只要不傳回玄天宗就行了,便說道:「好吧,我是吳良,還請院長保守這個秘密。」
李文嫣神色一喜,但又故作嚴肅道:「我為什麼要為你保守秘密?除非,你得把你的秘密全部告訴我。」
這什麼強盜邏輯?
不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自己與李文嫣無冤無仇的,說了這些秘密也沒什麼關係,於是吳安便將假死進入無量宗,最後促進兩宗完美融合的事情全盤托出。
末了,吳安補充道:「還請院長信守承諾為我保守秘密,若是一旦泄露,新成立的玄天宗必將分崩離析。」
其實,這也是吳安出走的根本原因,只要他留在宗門越久,暴露的風險就會越大,雖然雲霓裳是二宗之主,但若讓無量宗得知吳良是吳安假扮,明白上當受騙的他們有極大可能叛出玄天宗,再次進入無休止的戰爭。
為了成全雲霓裳合宗而治,吳安這個唯一的變數不得不走。
李文嫣聽得痴了,原來其中還有這麼一個曲折離奇的故事,既為吳安的捨身取義而感動,也為雲霓裳和吳安不能在一起而感到心痛,流下了一行淚水。
「知道了,我會為你保守這個秘密的。」李文嫣擦了擦淚水,正色說道。
「多謝院長。」吳安鬆了口氣,轉身離去。
本以為事情就這般了結,吳安可以重新過上安穩的種田日子,不曾想,第二天李文嫣又召喚了吳安:「吳安,我想在院子里種幾株天香蘭,但一直種不活,你可不可以幫幫我?」
李文嫣畢竟是領導,吳安哪敢拒絕,就幫忙種了幾株天香蘭。
「吳安,我突然不想種天香蘭了,能不能幫我栽點雲霞花?」過了幾天,李文嫣又把吳安使喚上了。
吳安按捺住打人的衝動,去尋了雲霞花的種子,在李文嫣的院子里種下,李文嫣就蹲在一旁看著吳安出神。
過幾天,等雲霞花的種子發芽后,李文嫣又將吳安喚來,吳安終於毛了:「大姐,你到底要種啥?」
李文嫣甜甜一笑:「吳安,我想聽你作詩。」
吳安避免沒完沒了,兇狠道:「獨坐書齋手作妻,此情羞與外人提。若將左手換右手,便是休妻再娶妻。一捋一捋復一捋,渾身騷癢骨頭迷。點點滴滴落在地,子子孫孫都姓倪。」
李文嫣一臉單純:「吳安,我沒聽懂。」
「自己琢磨吧!」吳安拂袖離去。
看著吳安的背影,李文嫣風情萬種的一笑:「小壞蛋。」
吳安從院長辦公室出來,直奔藏書館,找了一本書——《論如何應對上司性騷擾》。 「如果這位騷擾你的上司地位非常之高,請跳讀到九十九頁。」
吳安第一頁就看到這句話,思忖片刻,李文嫣可以說是一宗之主,又是州牧李龍鷹的女兒,那地位高得離譜。
於是便翻到了九十九頁,只見上面寫著:「如果這位騷擾你的上司是女性,請跳讀到一百八十八頁。」
這書很專業嘛,還知道不同性別不同策略,吳安翻了翻,原來一百八十八頁是最後一頁,仔細一看,只有一句話:「既然無法反抗,就從了吧!」
吳安當場就罵人了,什麼破書,什麼狗屁作者,怎麼能這麼不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