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20 年 12 月 18 日
- By guaiwuhechengdashi
陳實和另一名審訊員來到審訊室,陶月月失蹤,陳實心急如焚,一上來就直奔主題,詢問浴室里的DNA是怎麼回事。
「你丈夫是不是已經被害了?」
沈翠芝嚇得一哆嗦,「沒有……他是死於心梗……」
陳實怒拍桌子,「鐵證如山,你還狡辯!為什麼在你家浴室里發現了你丈夫的DNA,而且是半年前的,半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吵架……」
「於是你把他殺了?」
「沒有!」沈翠芝大聲說,「我們經常吵架,前不久還吵架來著,因為他想點川菜吃,你們可以查,家裡還點餐的單子。」
半年時間,足夠她準備好應付警察的說辭,陳實知道這女人是絕對不會鬆口的。
陳實便反其道而行之,「那些文證都可以偽造,你只要能找出一個,在這半年內見過你丈夫的非親屬,我就馬上讓你走!外賣員、快遞員、鄰居,什麼人都行!」
「很多……很多……」沈翠芝說:「鄰居老王、小李、郝大媽,那個那個……馬醫生!」
陳實一一記下聯繫方式和姓名,審訊暫時中斷。
結果一一打電話,對方都稱在這半年內沒有見過張振華,陳實準備回審訊室,看見方野站在門口抽煙,他說:「這女人提供了一堆所謂人證,沒有一個能證明,只不過在拖延時間罷了!」
「這邊也是,他一口咬定自己不是張振華的親生骨肉。」
「就算這樣也解釋不了浴室里的血跡啊!」
「是啊,拙劣的消極應對!」方野皺眉。
他們肯定不會輕易鬆口,屍體已經沒了,他們很清楚只要說出來,自己就滿盤皆輸,命就在他們的舌頭上。
陳實說:「你來我這邊,一起審!」
於是二人一起來到關押沈翠芝的審訊室,陳實坐下之後說:「你提供的人證沒一個靠譜的,沒人能證明張振華在這半年裡存在過。」
「他們只是不記得了,誰沒事留意一個殘廢!」
「為什麼你丈夫心梗死亡,你卻能收到一筆美金?」
「你們找到了!?」沈翠芝大驚,下意識地想捂住嘴,結果手被手銬勒了一下。
這個破綻讓陳實更加自信,他說:「那筆錢是賣什麼得到的,你丈夫的身份?用你丈夫的身份去處理一具來歷不明的屍體?這筆交易是很久之前達成的吧,或許那個人還曾經協助你處理過屍體!」
沈翠芝汗如雨下,手腳在哆嗦。
陳實沉著地盯著她,「你們是怎麼銷毀屍體的,在浴室里分屍,一對母子,用鋸子和菜刀把你們最熟悉的那個人一塊塊分割,裝進小袋?什麼感覺?恐懼、不安、噁心,那麼大一個人被分解,過程一定漫長又煎熬吧,身體疲憊得不行,還是像上了發條一樣不停地割肉分骨,氣味一定很難聞吧,人內髒的氣味可不好聞,到處流著惡臭的液體,你一定一邊分屍一邊哭!」
陳實這像暗示一樣的話語喚醒了沈翠芝心中最恐懼的記憶,她昂著腦袋尖叫:「別說了別說了,求你別說了!」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是誰動的手,是一場意外嗎?」
沈翠芝抬起淚眼,她的精神已經到達崩潰的邊緣,方野甚至擔心再逼下去,她的歇斯底里症又要爆發了。
「你們說謊,根本沒有DNA,我明明用洗衣粉把瓷磚擦了二十遍,二十遍,不會有DNA留下的,他說的一定是對的!」沈翠芝神思恍惚地說。
「『他』是誰?」
沈翠芝搖頭,不肯說。
陳實繼續說:「其實你兒子已經招了,是他殺了張振華。」
「不,是我!」沈翠芝激動地把手銬搖得嘩嘩作響,「是我殺的,因為他把碟子摔了,我最喜歡的碟子,吵架就吵架,為什麼要摔碟子,他說自己活得沒有尊嚴,簡直是笑話,一個殘廢能有什麼尊嚴,我這樣盡心儘力地照顧他,他居然怪到我頭上,他自己殘廢和我有什麼關係,我活該承受他的怨氣嗎,只要他還在喘氣,家裡就像糞坑一樣不能呆,一個殘廢呆在家裡,他就會撒播自己的怨恨,好像全世界都欠他一樣,這個死殘廢!」
一口氣說了四個「殘廢」,看來沈翠芝對丈夫張振華輕視到了骨子裡。
方野很佩服陳實這一手,通過擊潰對方的精神來得到答案,果然審訊不全是問,更是心理上的交鋒。
「用什麼殺了他?」陳實問,語調近乎溫柔。
沈翠芝打開自己的右手,上面有一道傷痕,「被他摔掉的碟子碎片!我只是劃了一下,想叫他閉嘴,他就真的閉嘴了,看他倒在地上哆嗦的樣子真是噁心,我一點也不後悔,我只是害怕,害怕被警察發現!現在我不怕了,今晚我終於可以不做噩夢了!」沈翠芝露出苦澀的笑容。
「殺死丈夫之後,你打電話給自己的情人,尋求幫助……」
陳實就像給出一道填空題,讓沈翠芝來補充,沈翠芝點頭道:「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那時我還能指望誰呢?」
「他來了?」
「不,沒有,他教我分屍,清理現場,說他會在晚上過來,把屍體帶走。」
「然後呢?」
「真的很噁心,我現在好像還能聞到張振華的臭味,我往他身上撒鹽,用刀砍,用鋸子鋸,他的骨頭太硬了,刀彈回來把我割傷了,然後我就瘋了,說『你都死了還要傷害我』,不停地拿刀剁他的臭臉!他一輩子都是個累贅,活著是這樣,死了也是這樣,我忙了一整晚才把他裝進十個大袋子,坐在浴室里,身上全是血,全是血……哈哈哈哈!」
沈翠芝開始瘋狂地捶自己的頭,「你死就死了,為什麼還要害我,我這輩子遇上你真是倒霉!」
方野見她把腦袋捶得像木魚一樣咚咚作響,急忙叫人進來把她控制住,沈翠芝搖頭晃腦地大喊大叫:「張振華,你滿意了吧,把我們一家害成這樣,你到底圖什麼,圖什麼呀!讓我死了吧!哇哇哇哇!」
「不行,她發病了!」方野焦急地說,「先帶走,給她穿上拘束服!」
沈翠芝被帶走後,陳實坐在椅子里一言不發,方野喊他的時候,他沉吟道:「她的情人可能就是讓月月失蹤的人,一定要問出來,走,咱們去審另一個!」 「混蛋!」
陶月月昏沉沉地醒過來,發現自己的雙手雙腳被綁住了,她坐在一個潮濕黑暗的空間里,背抵著冰冷的牆壁,手腕和腳腕上傳來金屬的觸感,大概是鐐銬之類的。
眼睛捕捉不到任何光線還是很難受的,某處傳來滴水聲,忽遠忽近,嘀噠嘀噠的聲響回蕩在她腦殼裡。
「月月!」
王冰的聲音給了她一些慰藉,她立即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詢問:「你怎麼樣?受傷了嗎?」
「手腳俱在,但是不能動!」
「他居然不殺我們!」
「可能是畏懼我們的警察身份吧,看來李醫師就是兇手!」
「是的,不知道我們的運氣是算好還是不好!」陶月月苦笑嘆息,換了一個姿勢靠著牆,閉上眼睛,腦袋還是很昏,不知道那個混蛋給她注射了多少麻醉藥,劑量再大一點,可能她的某個器官就報廢了。
「有人嗎!?」王冰喊了一聲,回聲在空間里傳遞。
陶月月說:「這兒應該是地下室之類的,或者防空洞,也許我們就在醫院下面,該死,走的時候沒通知任何人,也不知道現在是幾點了。」
「我想應該是午夜了吧,因為我困了!」鐵鏈嘩嘩的聲音,王冰好像在移動,「月月,你在哪,把手伸出來!」
陶月月費力地朝那個方向伸手,結果被鐵鏈限制住了距離,兩人大概相隔一米左右。
他們只能坐回去,望天嘆息,陶月月喃喃道:「炸魚塊!小龍蝦!豬排!黑啤酒!唉,我出去一定要吃這些!蒜蓉小龍蝦配上餅,真是太美味了!」
「電影里可以把大拇指折斷來擺脫手銬。」王冰提議。
「那腳銬怎麼辦?」
王冰沉默了,「看來只能等救援了!」
「是啊,沒有別的辦法了,這次真是太倒霉了!」
「月月!」
「啊?」
「我喜歡你!」
別玩了愛情 「哈哈,這種時候還說這些?」
「我真的很喜歡你,和你在一起就會很開心,你的每個表情每句話都讓人充滿新鮮感。」
王冰突兀的表白讓陶月月心中湧起一陣暖流,她低聲道:「謝謝!我也喜歡你!」
「一定會得救的!」王冰堅定地說。
陶月月蜷著身子休息,現在又餓又渴,反正也逃不掉,不如先休息一會保存體力。
黑暗的時間異常粘稠,遠處傳來一些嗡嗡的聲音,彷彿來自地底深處,那應該是街上的汽車聲。
太安靜了,靜到能聽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還有王冰的呼吸,還有……另一個呼吸。
陶月月猛然坐起來,「誰在那兒!?」
「什麼!?」王冰從發獃中驚醒,「那兒有人么?」
陶月月深吸一口氣,確實有人的味道,那個人就在對面,一動不動,一言不發,她嘩啦啦晃動鐵鏈,「你是誰!?說話!」
沒有回答。
「你和我們一樣被束縛住了嗎?搖一下鐵鏈吧!」
仍然沒有回答。
「會不會是昏迷了?」王冰說。
這時一個喑啞的聲音悠悠傳來,「沒用的。」
王冰倒吸一口涼氣,真的有一個人!
「在這兒只能等死,只能等死……唉!」那人發出一聲苦澀的嘆息,滲進了二人心中,動搖著他們的內心。
「我們是警察,你是被李醫生抓進來的嗎?」陶月月詢問道。
「我在這兒很久了,已經……快不行了。」那人輕啟喉舌,緩慢地說道,聲音像棉花一樣沉悶無力。
「你一直沒有進食或者喝水嗎?你呆了多久了?」陶月月頓了頓,「你是張振華嗎?」
「張振華?」王冰大驚,對呀,失蹤的張振華有沒有可能在這裡。
回答二人的一陣令人煎熬的沉默,那人悠悠地說:「你們相信來生么?」
「不相信!」陶月月斬釘截鐵地說。
「那人死了,意識去哪了?」
「消失了。」
「消失又是什麼感覺?」
「消失就是消失,什麼也沒有了。」陶月月說著,這番對話讓人有些心裡發毛。
「可是虛無到底是什麼感覺呢?」那人固執地說,「如果虛無是毫無感覺,那虛無的盡頭呢?我們的意識是憑空出現的嗎?憑空消失、憑空出現,難道這之間不存在某種聯繫?人死了之後,意識會轉移到嬰兒的體內,這就是來世,一定有來世的,你們說,是不是有來世!」
陶月月心想,這人已經被關押到精神崩潰了,他為了支撐自己的意識,一直在幻想來生。
這也正和宗教的作用一樣,宗教的意義正是對抗死後的虛無。
王冰說:「你是對的,一定有來生!」
「哈哈,哈哈,哈哈!」得到贊同,那人開心大笑,笑得喘息起來,「等去了來生,我就不必再受罪了! 寵妻成癮:腹黑老公請放手 再也不要受這樣的罪了,我們就不該來找這個人算帳,他不是人,是惡魔,是披著人皮的惡魔!哥呀,你死得好慘呀,嗚嗚嗚……」
詭異的哭聲回蕩在暗室內,聽得人心裡起毛,陶月月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告訴我們吧,等我們出去會替你申冤的。」
「出不去的!」那人絕望地說,「進了這魔窟你還想出去,他只會把你慢慢折磨死!」
「你自己先放棄了生存的希望嗎?」
「哼!剛進來的時候我也和你們一樣,可你們知道我被關了多久嗎?半年……半年呀!啊啊啊啊!」他發出一陣近乎崩潰的尖叫,「簡直就是地獄!」
這時伴隨著吱啊的推門聲,一道門照射進來,刺得陶月月一時睜不開眼。
只見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人站在門口,冷冷地說:「聊得倒挺開心呀!」那聲音正是李醫生。
「李國明,你好大膽子,敢綁架兩名警察?現在外面一定有許多警察在找我們!」陶月月威脅道。
「呵!祝他們好運吧!就算神也找不到這個地方!」李醫生的手動了一下,他握著的正是陶月月的佩槍。
丟槍可是一件責任重大的事情,當然嚴格來說是被奪的,陶月月心頭一涼,再次為自己的擅自行動感到後悔。
當眼神逐漸適應黑暗,陶月月看見另一名囚犯的樣子,他的腦袋裹著厚厚的繃帶,就像一顆大椰子,五官全部看不見,繃帶上依稀滲出凝固的血跡,他跪在地上,雙手向後打開,被鐵環束縛在牆上。
「殺了我吧,李畜牲!」他絕望地乞求道。
李國明咧嘴一笑,一口白牙在黑暗中閃著光,「馬上!」 李國明從門外提進來一隻塑料桶,將其放在那個男人跟前,男人一聽見動靜,便抗拒地大吼:「不,我不要,我不要!快拿走那噁心的東西!」
李國明捉著他的腦袋,用對和動物說話似的語調說:「聽說,不然我就弄死你!」
「嗚嗚嗚嗚!」
明明一心求死的男人,在聽到這句威脅之後居然安靜下來,果然求生欲是人類最強大的心理能量。
李國明將一根膠皮軟管插進繃帶的縫隙中,從位置判斷似乎是鼻子,隨著軟管的深入,男人發生嗚嗚的聲音,身體也在微微哆嗦。
然後李國明用一根沒有針頭的大號注射器吸入桶中的流質,推進那根軟管,王冰看見桶裡面泛著油光,想必是極其油膩的流質食物。
「你在人為製造心因性猝死!」王冰說,「強行給他喂高熱量的流質食物,讓他的雙腿跪在地上,大腿的血管受到強烈擠壓,血紅細胞堵塞行成血栓,最後流進心臟,使他患上心梗!」
李國明停了一下,扭頭看向王冰,「你真聰明,聰明的人都活不長!」
陶月月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的臉已經被整成了另一個失蹤者的樣子,只要他患上心梗,你就把他送到醫院,像張振華那樣開一份合法的死亡證明,然後火葬!」
李國明站起來,右手盤著男人的腦袋,「城裡每年有那麼多失蹤者,為何不加以利用?這就是最完美的謀殺,讓一個人完全消失掉,以合法的方式焚毀屍體,什麼證據也不會留下!」
「如果這是完美的謀殺,為什麼我們會在這裡!」陶月月質問,「李國明,你真的很猖狂,竟然在死者手臂上留下警告的紋身……」她看向那個被囚禁的男人,他的手臂也有一行字。
「你看,我的警告不是奏效了么?」李國明咧嘴一笑,「你們還是收起那無聊的威風吧,沒有人知道你們在這裡,就算他們真的有本事查到我,你們也是我的人質,也許我會死,但你們一定活不下來!」
陶月月嗤之以鼻,李國明倒是透露了他的想法,既然想拿他們當人質,也就是說短時間內他們不會有性命之虞。
「那你打算對我們做一樣的事情嗎?讓我們頂著一個失蹤者的名字去死?」
李國明搖著細長的食指,「不,我有新的創意!我是一個喜歡挑戰自我的人,你們聽說過熏屍術么,那是一種南美的古老喪葬手段,用煙把屍體的水分完全蒸發,讓它縮小到嬰兒大小,然後我要把你們冠冕堂皇地擺在家裡,當作旅遊的紀念品!
「我還有一個更棒的創意,讓你們一直餓著,喂你們喝漆樹汁,其實根本不用我來喂,只要三天不給你們水,就算我放一桶汽油你們也會乖乖喝掉,人就是這麼可悲的生物,明知道活不下去還要掙扎著多喘一口氣。
「漆樹汁會殺死你們體內的微生物,等你們餓死那一天就變成了肉身佛,悄悄把你們埋在某座寺廟的地下,過段時間你們會被發現,當作幾百年前的得道高僧,渾身貼滿金箔供奉起來,寺廟是一個可以合法擺放屍體的地方,誰也想不到這是一場謀殺,是不是很完美!」
李國明的雙眼興奮得閃著光。